粟 裕

中华民国的诞生于今已是三十二周年。我们为着中华民族的解放和新中国的创造,在大江南北坚持了六年的艰苦斗争。在过去的六年中,我们粉碎了日寇汉奸汪精卫给予我们各种各样的进攻,同时打破了国民党反动派企图消灭我们的一切阴谋。我们就在这两面夹击的情况下生长与壮大。因此,在纪念双十节和本军成立六周年的今天,我们是怀着无限的感慨的!
二十七年(1938)四月间,本师奉命集中开到皖南岩寺。当时部队从长期游击战争的分散环境中集合起来,装备固然不全,军事技术上更不可能有很好训练;同时敌人正在向华中进攻,中央军纷纷向后撤退。国民党军事当局不容许我们有短时间训练,即命令我们向南京城下挺进。我们本着“军人守土有责”之精神,即不顾任何艰险,向敌人的腹背进军。
六月间抵达江南,敌人已沿京沪铁路和京杭国道,构筑据点,全部控制江南,而敌后广大乡村,亦成为无政府状态,土匪蜂起,奸伪横行,秩序混乱,民不聊生。我为拯民众于水火,深入敌后。当时一般人民,因受溃军之害甚深,但见本军初到,大多相率逃避。我们本着爱护民众之优良传统,当群众离家后,全军在门外露营,不损害人民一针一线。由于这种实际的行动使人民认识我们是一支新的军队,日益与我接近,而我们也从此取得群众的支援,得以在敌后获得立脚点。我们为了打破一般人民中悲观失望情绪,给汉奸敌探以镇压,乃有六月十七日卫岗之战,将敌人交通要道镇句路截断,毁敌兵车五辆,敌军八十余大部就歼,并击毙敌土井少佐一名,俘敌兵二名,此为本师抗战之发轫,也即为江南由退却而转入抗战局面之开始。紧接这一胜利,我老二团打下新丰车站。“八•一三”周年纪念日,攻入句容城。于是民众情绪从此为之一振,同时也就证明了逃跑主义者之毫无根据。
由于我们对敌采取积极的攻势,敌寇恐慌万状。除了固守据点维持交通线而外,少数部队则不敢下乡,因而三三两两下乡抢劫,也就从此敛迹,我则乘机调解地方武装纠纷,肃清散兵游勇,恢复乡村政权,安定社会秩序,并发动人民武装自卫。即如地方武装领袖巫亨通、李复、陈维新、樊玉林等也就先后由此产生,从此重建江南抗战局面。敌寇对于本师此种行动,深感威胁,乃于九月中旬集中优势兵力,在宝堰附近向我指挥机关大举“扫荡”,企图一鼓扑灭,以达其破坏我军重建之江南抗日局面,然而由于我发挥高度的灵活的游击战和运动战配合,将敌寇此次“扫荡”全部击溃,此即为本师反“扫荡”之开始,而我也从此奠定坚持江南抗战之基础。
敌寇占领武汉后,其战略停止正面进攻,转向敌后“扫荡”。当时驻南京之敌为十五师团岩松部队,第一次向我“扫荡”失败后,即深知我不是一般的中国军队,而是军事与政治相结合的军队,非短期所能驱走,乃积极增兵,以进攻达其防御之目的。在据点附近,常常采取分进合击之战术,向我进击。因而战争范围,逐渐由据点和交通线附近推向乡村,而我采取灵活之游击战术:出其不意,攻其不备,袭击敌人据点,破坏其交通线,于是敌人企图确保交通线之计划,又完全为我击破。因而敌后人心振奋,士气激昂,更坚强我坚持敌后抗战之胜利信心。
国民党反动派眼见我深入敌后,不但没有为敌人消灭,而且日益坚强壮大,政治威信在人民中普遍提高,而“菩萨军”(当时我之臂章上有一战士像为标帜)的威名,几成为人民心目中之神奇。当时反动派即改变对我之策略,由“借刀杀人”之政策,转变为和我争夺敌后。因而有中央军之六十一师、九十八师相继进入江南,以及江南行署之成立。当时我们认定抗战为军人之义务,并非权利,我不仅不与人争夺,并积极予以援助。即如六十一师深入溧武路以北,遭遇敌人“扫荡”,在珥陵附近被敌包围,我从外围突击,击溃敌人,该部才免于被消灭。又如六十三师一个营在杭山被敌包围,也为我援救脱险。江宁县政府在郭庄庙被包围,并俘去科长科员数人,后为我将敌消灭,并将被俘之人员救出。诸如此种事实,为江南人民所亲见,也为反动派将军亲身所体验者。可是国民党反动派假抗战之名,实行争权夺利。不料权利未得,又迭受包围之危险,故我虽不与之争夺,最后也就销声匿迹,退到溧武路以南去了。然而我们抱定与敌后人民同生死共患难之决心,始终坚持敌后抗战,以粉碎敌寇占领敌后之迷梦。
二十八年(1939)春,敌寇增调五十一、五十二、五十三联队,分布于我活动地区,深入乡村,构筑据点,并将交通线之据点,与乡村据点构成梅花桩阵势,企图缩小我活动范围。在军事上则依靠梅花桩据点,采取分进合击,随时予我打击;在政治上采取各种欺骗宣传,破坏我军民关系,企图使我陷于孤立。然而我以高度灵活的游击战术,和运动战配合,进行反梅花桩的斗争。有名的九里战斗和延陵大捷,给予敌人以严重的打击。同时我以分散穿插游击战术,在梅花桩中来去,保持我之主动,并进一步深入敌之腹心,沿京沪路向西向东展开广泛游击战争:西至南京秣陵关、汤山、龙潭,东至上海浦东,并袭击虹桥飞机场,给予京沪之敌寇以直接威胁。所以斗争虽然尖锐,我茅山根据地相对被分割,然而由于我之游击战争向外围展开,整个京沪地带为我控制,因而,敌寇缩小我活动范围之企图又为我打破,而我之部队反而在斗争中日益坚强壮大。
国民党反动派既为恐日病所束缚,不敢在敌后坚持;相反地,对于本师在敌后的英勇斗争,不惟不予以援助,并从各方面加以破坏和限制。即如延陵战斗之后,我有两通讯员经过国民党镇江县政府即为其扣留缴枪,其中有一战士拒抗,竟为其捕捉活埋。当时一般人民睹此惨状,纷纷慰问该战士家属,其母亲常常诘问:“我儿打鬼子,怎么要遭活埋?真是死不心甘。”这股怨气,至今犹积压人民心中。又如茅麓公司经理纪振纲先生,对我坚持敌后抗战,颇表同情,国民党反动派竟暗中威胁其参加反共活动,否则,即以汉奸论罪。然而纪先生忠贞为国,并不畏国民党之压迫,见我孤处敌后以窳劣之武器对抗优势之敌,乃慨然将其公司之自卫武装,全部转送于我,而国民党政府未尝补发我一枪,诸如此种卑鄙手段,并未能达到他破坏我坚持敌后抗战之目的。另一面又从行政上予我限制:令我既无炮火亦无枪弹之部队,集中兵力,固守高淳,可是反动派拥兵十余万,藏之深山,不用于抗战,而令我深入敌后之部队撤回,为他把守大门,其用意之卑鄙可知。
国民党反动派从政治上、组织上、经济上以及任务上各方面来破坏和限制我们,终未能得逞,至二十九年春(1940)即公开撕破其假面具,调集三十一师、六十三师、挺进军,捣毁我后方医院,摧残我伤病人员,包围我指挥机关。当时我们抱定相忍为国之态度,一再退让,终于不免在茅山地区,我四团、六团遭受反动派进攻。当时我为自卫计,予以反击,将反动派军队全部击溃,始得掩护我指挥机关向敌后转移。国民党反动派之军事进攻阴谋,于此宣告破产。
敌寇乘着国民党反动派向我进攻之际,一方面加强京沪线封锁,沿铁路装置电网,阻止我向路北转移,同时对我各个游击区进行不断的“扫荡”。当时我为保存抗战实力,不为敌寇和反动派所暗算,准备向苏北转移,与我管文蔚部汇合。可是反共头子韩德勤为配合江南反动派之进攻,即指使李长江、张星炳部万余之众于六月廿八日进攻郭村,企图将我孤悬郭村之管文蔚部消灭,使我在苏北失去依据,江南部队无法渡过长江,势必被迫在敌人之梅花桩据点包围中消灭,则他们——国民党反动派之“借刀杀人”的政策,又由此可以实现。这是国民党反动派之阴谋,也即其如意算盘。
然而事与愿违,国民党反动派发动进攻郭村之后,终于在我全体指战员奋勇抵抗和广大民众支持与援助下,经过七天七夜的血战,将反动派的进攻完全击溃。当时我陈军长由江南赶到,以自卫原则晓喻,不予溃退之敌追击,坚持团结抗战方针,乃与鲁苏皖总指挥李师广先生重言旧好,合作抗敌。不意盘踞黄桥之保安四旅何克谦,在韩德勤、李守维策动之下,又企图向我进攻,并不时截击与捕杀我交通人员,向我挑衅。同时何克谦统治下之黄桥,久已成为人间地狱。对外与敌寇“和平共居”,季家市之敌不到三十人,而黄桥拥兵数千,未闻对敌放过一枪。并暗中与敌勾结,压迫抗敌友军,如陈玉生部即遭其迭次进攻。以致军匪不分,绑票勒索,无所不为,人民生活,如入水火。我为人民请命,乃于七月廿九日进驻黄桥,使黄桥人民得以重见天日。
民国三十二年十月七日
(原载《滨海报》102期增刊,1943.10.10)
《东台县革命斗争史料》(第四辑)
|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, 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, 爱祖国,爱人民...... 这是我们曾经儿时排着队唱的歌,这歌声,歌词所透射出来的“爱祖国,爱人民” 在当今这个时代是何等的重要,歌声,歌词可以播下爱国的种子! |
《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》 |